极目新闻评论员 屈旌

据新京报报道，1987年，山东省沂南县的贺法田持枪杀人，被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刑十年。当时，贺法田并未入狱服刑，仅在看守所关了半年就回到家中。36年后的2023年，贺法田再次行凶，持刀捅死被害人，被法院终审判处死刑。

2024年6月6日，死者窦勤孝的女儿窦光春终于拿到了那份等待已久的裁定书，凶手贺法田在一审宣判后，上诉到山东高院，最终难逃死刑的制裁。2023年这起发生在田间的杀人案，终于尘埃落定，但在乡邻之间臭名昭著的贺法田，1987年明明杀了人，被判了刑，却仅仅在沂南县看守所关了6个月，就安然无恙地回到了村里，这一欺公罔法、无法无天的行径，依然让人感到如芒刺背，气愤难平。

窦勤孝被害现场，事发前他正在田里锄草（受害人家属供图）

一个人杀了人，却不用坐牢，这种极其背离法理人情的事，对正义感的伤害是巨大的，对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更是深远的。

据报道，贺法田在1987年持枪重伤他人，被判故意杀人罪之前，就在村里不断惹是生非。村民们传言他常年刀不离身，没人敢惹。他犯事之后，村民们都希望他能好好改造，重新做人，却不料他很快就安然无事地返回家中，此后更是变本加厉，横行乡里。窦勤孝就是曾被他欺负，产生冲突，之后多次举报，遭受其威胁和报复，最后丧命于其刀刃之下。

凶案发生后，沂南县公安局发布的关于征集贺法田违法犯罪线索的通告（受害人家属供图）

令人诧异的是，线索、案件记录如此之多，民众怨气极大，但当地警方多次出警，却从未正式追究过贺法田的法律责任，窦勤孝在被杀之前，也曾多次遭其骚扰威胁，三年来多次报警寻求安全保障，最终依然未能逃过一劫。可见，当地村民认为贺法田是个“不好惹的人”，不光因其嚣张气焰，更是因为相关部门对其不正常、不合理的纵容。正是因为从1987年到2023年，这名“法外狂徒”的违法犯罪之举，从未得到严肃正视和严厉惩处，才导致其更加无视法律，草菅人命，肆意妄为。

“纸面服刑”这四个字，看上去十分“抽象”和荒谬。刑罚的主要意义和目的，就是制裁和惩罚犯罪行为，还受害者一个公道，从而消灭和预防犯罪，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。“纸面”是肯定不能服刑的，所谓的“纸面服刑”，本质就是想办法逃脱了法律制裁。如果一个人犯重罪却不用坐牢，犯罪的成本如此之低，法律的权威和尊严何在，正义又怎么能站得起来？

窦勤孝生前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凶手贺法田的问题（受害人家属供图）

光靠贺法田一个人，是肯定不可能让刑罚轻飘飘浮于纸面的，在他伏法之际，更应追问的是，他长达十年的“纸面服刑”背后究竟有什么？

杀人不坐牢，背后是否存在不法操作？1987年的法律制度或许不像现在这样的完善，执法监督或许也存在疏漏之处，但故意杀人罪都能不坐牢，还是太离谱了。以往“纸面服刑”案件中最常见的手段，就是炮制虚假的、不合规的相关证明，以“保外就医”名义对罪犯暂予监外执行。

而贺法田一案蹊跷之处还在于，当地公安机关表示，因当时办案人员亡故或年老记忆不清等原因，未能查清贺法田未进监狱服刑的具体原因，未能查到监外执行的决定机关和相关文书。这是想说，这是一桩“查无对证”的无头案吗？如此回应，法纪不能答应，民众更无法接受。当地必须彻查到底，给个说法。

1987年至今，长达37年的时间里，贺法田多次违法犯罪却从未被查处，成为村民眼中“惹不起”的人，而2023年他再次犯下杀人之祸，村民们仍担忧他会再次逍遥法外，上百位村民写下联名信请求严惩。现代法治社会怎么容得下这样的恶霸？当地相关部门为何如此纵容这个杀人犯呢？报道称，贺法田当年被释放回村后，有村民曾听他叫嚣称，自己被释放是因为“找的人，我有人”，究竟有没有这个人，是什么人能凌驾于法律之上，必须顺藤摸瓜，查个清楚明白。

徒法不足以自行，执法必严是依法治国的重要条件，“纸面服刑”若无真相，无追责，无防范，必然让公平正义失去支撑，让司法公信遭受损害，让人民群众失去信心。当地的刑罚执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，应由相关部门介入调查，绝不放过任何违法违规行为，让正义以人们看得见，摸得着的方式得以实现。

（来源：极目新闻）